楚观梦上蹿下跳，锅里捞食，嘴上的糖汁还没擦，转头就扎入了危止特地给它准备好的盆里。
“诶，林渡，第一锅饺子帮我拿去祠堂。”
“知道了。”
林渡伸手端过来，自己跟凤朝去了祠堂。
祠堂里没有多少牌位，折在仙界的前辈并不多，每一个都还留存着一点神念，金光灿灿，神光熠熠，唯独一角有个不合时宜的灰色无字牌位，上头的神识只有一点，极其微弱，似乎还曾经开裂过，又被人强行焊上了。
一切都说明着，那并非仙人留下的，分明是从下界带上来的。
牌位之前也没有香火供奉，瞧着有些伶仃，却又没那么伶仃，只因着牌位比旁的都胖乎些。
“新年快乐，师兄。”
青衣帝君站到了那无字牌位之前，将那盘饺子送上去。
“多少闻个味儿吧。”她笑笑，“酒就不送了，喝多了容易想歪，我们吃啥你吃啥，别挑食。”
凤朝拍了一下林渡的后脑勺，“又说胡话。”
林渡嘿嘿一笑，再回灶房外的餐桌的时候，众人已经吃上了。
倪瑾萱举着筷子，快乐欢呼，“好耶，又是仙玉！”
说话间，她又咬了一口，一股功德又罩上了她的身上。
林渡咋舌，“她怎么到了仙界还威力不减？”
危止回头，招呼她来，“瑾萱给你盛的，今年你总该吃上一个有好运的了。”
“诶？有好酒不叫我？我上来一趟也不容易。”
空间微微扭曲，人还没出现，手已经伸了出来。
危止及时伸手按住了酒罐，“喝酒可以，顺走不行。”
“那给我个小壶。”
临湍身上裹挟着冥界的浓重阴气，却并不阴冷，反倒颇为和煦。
“我赶着下去呢，再来盘饺子。”
阎野啧了一声，“师姐你好不容易修炼得位，又不是不能上来待几天，这么急干什么。”
“今天是个好日子，我送个小子投胎，让他临上路前吃个你们的饺子，这一世没意外正是时候了。”
“你这个师父做得，惯子如杀子啊！他这一世怎么还没飞升，”阎野说着就去抢林渡手上的饺子，“你看林渡，徒弟就得摔打摔打，拿走拿走。”
临湍笑了笑，“他上一世两度择道，又曾力竭，伤了些神魂，这一世养一养，下一世就好了。”
“给你们带了点冥界特产，姜良，拿着。”临湍说着，扔给姜良一个储物袋，“里面好看的石头你们分了，草药是给姜良的，悠着点，我还薅走了孟婆的草药。”
姜良笑眯眯接过来，“那我得抓个人试药了。”
林渡迅速低头，把阎野盘里的饺子抢过来，啃了半天，“不是，你一个司命的饺子一点彩头都没有？这对吗？”
“这很对。”阎野冷笑着，“要是咱俩命好还能司命和监管？”
……
“好了你不要说了。”林渡长叹一口气，“吃肉吃肉！”
“过两天又要下山忙活。”
热腾腾的水汽驱散了仙山终年的寂冷，直至夜深。
冥界，过了桥，就要六道轮回，迷茫的青年亦步亦趋跟着走，有些迷迷瞪瞪，冷不丁面前多了一道身影，下一瞬间，唇上就多了个饺子。
“上车饺子下车面，吃完这口饺子，下辈子好好的。”
那道紫色人影也朦朦胧胧，可青年却觉得格外亲切，他想要问些什么，饺子却一个接一个往嘴里塞，塞得他说不出话。
直到他被推着送入轮回，也没能对那给自己送饺子的人说上一句。
只觉得……很温暖，像是……母亲。
……
夜色阑珊。
“小师叔，我们往哪儿走啊？”瑾萱睁着蒙眬的眼睛，有些分不清前头的路。
“往前走。”
“哪儿……是前啊……我们不回去吗？”楚观梦打了个酒嗝，垂在林渡头上，像个毛茸茸的帽子。
林渡任由它趴在头顶，“往哪儿走都是往前走，走吧，咱们在哪停下，哪里就是家。”
星河流转，夜色澄澈，雪地上留下了一群人七扭八歪的脚印，但无论多乱，最终都通向了同一个方向。
新岁到来，天宫华彩，鼎沸祝祷声中，无数灵光洒向人间，解厄消灾，万岁万福，于是，风调雨顺，国泰民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