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嘉明经过张凡的插曲，人是清醒了不少。
方珺看着他的状态，主动提出：“要不，去喝一杯？”
李嘉明摇头：“我这次过来，只想向你提出一个要求。”
“能不能让我最后看一眼贝贝。”
他抬头，说是要求，眼神却是像在祈求方珺的同意。
仿佛拒绝他，他下一秒会立刻死去。
“你是贝贝的父亲，你想要见贝贝合情合理，只是在和贝贝见面之前，我能不能问你发生了什么事情。”
方珺声音柔和，带着安抚的意思。
李嘉明抬起双手搓了搓脸，深深吸一口气：
“我…能不能不说，我真的不想说。”
“嗯，可以。”
方珺没有勉强，李嘉明的精神明显能够看出不稳定，连双手都在不自觉地颤抖，眼下乌黑严重，估计很久没有睡过好觉了。
“你不想说，我不勉强你，只是你现在的状态见贝贝，会吓到她的。”
李嘉明抬头，双眼布满红血丝，他喃喃自语：
“对，我这样子会吓到贝贝的。”
“所以，要不到那里坐一下，我去便利店买点东西给你整理整理。”
方珺指了指小区不远处的凉亭，这个时候刚好有空位。
李嘉明默默地点头。
只要能够见到贝贝，让他做什么都可以。
五分钟之后，两人面对面坐下。
石桌上多了胡须刀，毛巾，矿泉水以及两瓶啤酒。
李嘉明也不知道怎么喝起来的。
聊着聊着，就开始喝起酒来。
他抬手，“咕噜咕噜”半瓶下去。
方珺默默坐在一旁，看着他独自喝酒。
她都不用喝，李嘉明一个人就怼了两支。
“阿珺。”
李嘉明握着空酒瓶，苦笑一声，哽咽着说：
“我真后悔。”
“我真的后悔！”
“我感觉我做的每一件事都是错的。”
“我对不起你，对不起贝贝，没有做好一个丈夫和爸爸，没有承担到该有的责任。”
男人的声音带着哭腔和浓浓的悔恨。
“我真的不是故意的，我一直都想要和你还有我的贝贝好好过日子。”
“可是当时贝贝需要这么多钱，我都快走投无路了你知道吗？每天看着贝贝这么小，这么可爱，又这么可怜。我的心都好疼好疼。”
“你哭的时候，我也很想哭啊。可是我是男人，我得撑起来，我得为你们撑起来啊。”
中年男人的忏悔和压力，在此刻彻底得到宣泄。
“当时我的压力很大，我们的感情又出现问题，如果不是贝贝，那一次我真的熬不下去。”
李嘉明说的那一次，是投资失败欠了上百万的那次。
是他们感情最冰点的时候。
他仰起头，没有看方珺，而是看着渐渐变得黑沉的天空。
良久后，一群吃完饭出来玩耍的孩子奔跑而过。
一声沙哑的叹息响起：
“阿珺，你会不会觉得我很无能。”
他说完还没有等方珺回答，就自问自答：
“一定会觉得我很废吧，一个男人，连自己的女儿都保护不了。”
方珺摇头：“你的方法用错，路走错了而已。”
“为什么执着于用伤害另外一个孩子的办法，来为贝贝铺垫她的未来？”
“你其实有其他的路选择。”
“你可以照顾好贝贝，努力为贝贝争取更好的物质生活，也可以留下更多的钱给贝贝。”
“有着这么多选择，你却选择了这一条。”
“不过是你还想着生出一个正常的孩子，来继承香火。”
李嘉明猛地抬头。
方珺微微一笑。
现实就是这么残忍，方珺把李嘉明心中不甘的私心和不堪直白说了出来
仿佛那个深爱对贝贝的父爱，都不再纯粹。
李嘉明的性格固执、懦弱，优柔寡断。
他不是方珺的孩子，哪怕是现在很需要方珺安慰的时候，方珺对他也没有一丝宽容。
李嘉明颤抖着嘴唇，他想要大声否定，可却在方珺平静的眼神中节节后退。
最后颓废地弯下腰，哀叹一声。
“对，你说的对，我不是一个好父亲。”
方珺眼神缓和，望着面前颓废得不堪一击的男人，低声道：
“但是至少，你是真心爱贝贝的。”
“贝贝也很爱你。”
“你也不想贝贝失去真心爱她的亲生父亲吧。”
李嘉明震惊地抬头。
他不明白为什么方珺会知道他内心的想法和决定。
“我……我不想的。”
“可是，那个女人！”
李嘉明想起陶珍珠，眼神立刻变得阴狠，他用力握着拳头，咬牙切齿地挤出一句：
“阿珺，你想象不到，这世界怎么会有这种女人，她太恶毒了！”
“她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你的？”
李嘉明沉默了，拳头越握越紧，整个人压抑到颤抖。
短暂的沉默过后，李嘉明开口：
“自从那天你打…惩罚过她后，她每天不是说头痛就是脚痛，折腾进了好几次医院都没有查出问题。”
“她说要找你晦气，找你负责。可是她又不敢上门找你，要我去找你。”
陶珍珠对方珺有了心理阴影，听到方珺的名字都发抖，更别说当面说话。
“我不愿意，她就和我吵。”
“有一天我在她的另外一台手机上，发现了一些不堪入目的聊天记录，她和另外一个男人的聊天记录。”
“然后她就说了几句，一时说这个孩子不是我的，一时又说夫妻之间没有信任，不如离婚算了。”
“到最后，她只愿意承认孩子是她自己的，随我信不信。我要找那个奸夫，但是那个女人居然叫她的全家人过来打我，说我虐待她，联合你来家暴她。”
李嘉明真的完全没有想过这世上居然会有这么恶毒的女人。
不仅欺骗他，婚内出轨，还要虐待他的女儿。
如果陶珍珠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他的，那他还为了这个野种让女儿贝贝受委屈。
他如果不做点什么，那就真的不是一个男人，更不是一个人。
“你杀了她，也无济于事，只会让贝贝失去一个真正爱她的人。”
李嘉明沉默不语。
方珺转移话题：
“现在陶珍珠在哪里？”
“在她娘家，听说要去B市找最好的医院看病。”
说到这，李嘉明有点迟疑，看了一下方珺：
“阿珺，当时你这么对她没有问题吧？为什么这么长时间，她一直都说痛？如果真检查出什么问题，会不会影响你们母女两？”
方珺肯定地摇头：“查不出问题。”
那不是肉体的疼，而是精神层面的疼痛。
那天遭遇的痛苦，已经成为灵魂烙印，每日不断体验那天，痛苦永远跟随着她，除非死亡。
“那就好，那就好。”
李嘉明搓了搓手，突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。
经过一顿诉苦之后，好像情绪平缓了许多。
想法也没那么偏激了。
方珺拿出手机，选择了一个视频播放，放在李嘉明面前。
李嘉明的视线落在手机屏幕上。
视频的内容是贝贝在店里工作发生的事情。
“这是，贝贝？！”
这几个月李嘉明和陶珍珠互相折磨，根本没有时间看望贝贝。
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，贝贝居然变得这么好。
还，还会烘焙小蛋糕了？！
“嗯，明天贝贝上班，你有时间的话，可以过来尝尝她做的小蛋糕。”
“好，好好好。”
李嘉明眼睛地望着手机屏幕里，努力认真工作的贝贝。